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类占上序1130年 宋 · 李纲
 出处:全宋文卷三七四六、《梁溪集》卷一三四
人心,神明之府,天地之镜也,万物之鉴也。
虚而灵,寂而通,固可以无卜筮而知吉凶;
所不能然者,物蔽之也。
故必假于龟神物,然后能知之。
龟曰卜,曰筮。
卜所以兆象也,自阴阳五行之象交感而生爻者,为雨、霁、蒙、驿、克,故卜之用五。
筮所以兆数也,自阴阳五行之数错综而成卦者,内为贞,外为悔,故筮之用二。
卜筮之用,以其从违断天下之疑,无有远近幽深,遂知来物,故曰探赜索隐,钩深致远,定天下之吉凶,成天下之亹亹者,莫大于蓍龟。
《易》之道,以卜筮者尚其占。
而卦爻之变专以筮为主者,幽赞于神明而生蓍,参天两地而倚数,观变于神明而立卦,发挥于刚柔而生爻,卦爻本于数,而数本于故也。
三《易》之法,一曰《连山》,二曰《归藏》,三曰《周易》,其经卦皆八,其别卦皆六十有四。
《连山》、《归藏》以静为占,故爻称七八;
《周易》以动为占,故爻称九六。
七八者,少阴、少阳之数也,阴阳之少虚而未盈,故静而不变;
九六者,老阴、老阳之数也,阴阳之老盈而已极,故动而变生。
吉凶悔吝,生乎动者也,故《易》以动为占,所以卦爻之辞其变不一者,动则观其变而玩其占,所指不同故也。
一爻变,则其占用所变之爻辞。
陈侯敬仲,遇《观》䷓之《否》䷋(六四爻变。),曰「是谓观国之光,利用宾于王」之类是也。
二爻至六爻皆变,则其占用变卦之彖辞。
穆姜筮居东宫,遇《艮》䷳之《随》䷐(六二不变外,馀爻皆变。),曰是在《周易·随》「元亨、无咎」之类是也。
六爻皆不变,则其占用本卦之彖辞。
晋公子重耳筮得晋国,遇《贞》、《屯》䷂、《悔》、《豫》䷏,皆八,曰「是在《周易》皆利建侯」之类是也。
古之占筮,以辞为主,而又论卦爻之体。
若毕偃筮仕于晋,遇《屯》䷂之《比》䷇,辛廖占之曰「吉。
震为土,车从马,足居之,兄长之,母覆之,众归之,为公侯卦」之类,论卦体也。
晋成公筮归国,遇《乾》䷀之《否》䷋,曰「配而不终,君三出焉」之类,论爻体也。
率之以卦爻之辞,揆之以卦爻之体,而凶吉之理明矣。
后世占筮有世应之说,有飞伏之候,有归魂、游魂之法,有纳甲、纳音之术,有星躔、气候之数,以五行之生克比和六神之王相囚废,决定吉凶。
京房、郭璞、焦赣之流,又各以其术制《易林》,春秋占法殆废。
至近世,则诸家之术亦失其传,所谓以卜筮尚其占者,或几乎绝,可胜慨哉!
惟依古法主卦爻之辞而兼论其体,参以诸家之术,庶几得之。
今掇取六经、《春秋传》、《国语》所载占筮及诸家之术可用者,史氏所传占筮术数之精微者著于篇,作《类占》。
易论 宋 · 范浚
 出处:全宋文卷四二七三、《范香溪文集》卷二
昔者仲尼与群弟子难疑答问,及群弟子相与论议而接闻于夫子,其言具存,凡二十篇,曾无一以《易》为问者。
厥后孟轲以仁义之说倡于战国,其书凡三万四千馀言,亦无一语及《易》。
世儒疑之。
及观秦燔典籍,大经大法,俱为寒灰,而独《易》以卜筮之书得不亡灭,然后知孔门弟子与孟轲之有得于《易》也。
盖当春秋时,有为《易》说者,皆出于卜筮。
周太史陈侯陈仲,遇《观》之《否》曰:「风为天于土上,山也。
有山之材,而照之以天光,于是乎居土上。
故曰『观国之光,利用宾于王」』。
毕万筮仕于晋,遇《屯》之《比》,辛廖占之曰:「吉,屯固比入,吉孰大焉」。
晋献公筮嫁伯姬于秦,遇《归妹》之《暌》,史苏曰「归妹之暌,犹无相也」。
秦伯伐晋,卜徒父筮之,遇《蛊》,曰:「蛊之贞,风也。
其悔,山也。
岁云秋矣,我落其实,而取其材,所以克也」。
凡此类见于传记,不可缕数,未有不出卜筮而言《易》者。
况当秦之时,去古益远,士不知经,其独以《易》为卜筮之书固宜。
然则言《易》者必出于卜筮,则有得于《易》者,固无待乎必言《易》也。
孔子为《上彖》、《下彖》、《上象》《、下象》、《上系》、《下系》,与夫《文言》、《说卦》、《序卦》、《杂卦》,先儒以为《十翼》,则夫子言《易》备矣,而门人又何问乎?
至若孟轲说时君以正道,初不为甚高难行之论,特出于而衣,田而食,禁数罟以繁鱼鳖,时斧斤以足材木,育鸡豚狗彘,以为老者之旨味,使民得以养生送死,无饥寒不给之虞。
其言虽不越乎日用易知之浅事,要皆百姓所甚急,不可一日无有,而历千万世所必行者,虽圣人复起,无能变易而不用,是乃之所以深于《易》也。
包牺、神农、黄帝、尧舜,此数圣人者,后世仰望,意其道若登天然,不可几及,逮者其取《易》象而制民用,则不过网罟耒耜,日中为市,制丝麻布帛之衣,与夫舟楫臼杵,服牛乘马,重门击柝,上栋下宇,棺椁书契,类皆日用易知之浅事,然亦皆不可一日无有,而历千万世所必行者。
盖备物制用,立成器以为天下利,是乃《易》之所以为精微深赜,而圣人所以通其变,神而化之者也。
孟轲明乎此,故其言王道,不越乎民之日用,是虽无一言及《易》,其不为深于《易》乎?
嗟夫!
《易》之卜筮为用大矣,无有远近幽深,遂知来物,而极乎至精至变至神。
古之人惟知夫卜筮之用大,故知《易》之广大而不禦,虽用以卜筮,不害其深于《易》也。
后世徒以卜筮为吉凶占验而已,故自之外寡能明《易》者。
至汉人别蓍布卦以资射覆,而自谓知《易》,呜呼,其几以《易》为戏哉!